隨著龍紋身的女孩好萊塢電影版即將上映,小說解密這種對小說及作家本身進行嚴肅推理分析的週邊書也跟著出現,倒不是故事本身有很多玄機可以深究,而是作者本身的政治參與豐富又精采,可惜作者已死,在書暢銷、成名、正式出版前,因為電梯壞掉爬太多樓心臟病發而死,才讓後人能有這些著墨的空間。

於是基於對拉森的個人興趣,那個在小說中提醒讀者「要像個記者一樣思考。去調查是誰在放消息,為什麼要散佈這種消息,並且問問自己這麼做對誰有利。」(直搗蜂窩的女孩p212 )的拉森,將這個精神貫穿整部小說。他寫小說的目的來自社會改革的企圖,寫犯罪推理小說,並不是想要成為通俗暢銷作家,而是把艱澀複雜的問題,轉化為討喜容易閱讀的故事情節,說話的聲音也才更有力量。

因此他寫瑞典女性的現況,這個被視為最民主的人民之家(瑞典人對自己福利國家的稱呼),納粹主義的意識形態只是轉為地下化,低調的和納粹搞曖昧,形成新納粹主義,這些組織並對經常撰寫抨擊右派文章的拉森提出死刑執行令,因為種種堅持,讓拉森的生活飽受生命威脅。以及對新移民的歧視(瑞典約有1/5人口來自移民或是在國外出生的小孩,過去十年收容了近八萬名伊拉克難民),但這些移民在瑞典生活仍不平靜,攻擊的事件不斷發生,1988年瑞典成立的瑞典民主黨,正是打著新自由主義的旗幟,公開反移民,為了讓「瑞典保持瑞典」,這些社會事件與訊息都成了拉森小說中占有舉足輕重地位的背景,包括引用利未記屠殺猶太女人范耶爾的納粹份子,連續殺人魔的驚悚動機包含了種族及性別歧視。

 

這個高居世界上兩性最平權前幾名的國家,女性被被自己的伴侶、丈夫、前夫控制、姦殺、暴力對待的事件仍層出不窮,拉森青少年時就曾目睹一群朋友輪暴一個女生,這件事給他留下陰影,除了女孩表示拉森禁聲的行為如同共犯般的當頭棒喝,當年沒有能力阻止事件發生的拉森,在許許多多的經驗觀察累積下,成為積極的女性主義份子,這些身邊層出不窮的案例,儘管屢屢上報,卻始終未獲得正視,於是拉森寫出一個拒絕對警察說話、反被福利制度陷害的莎蘭德,如果制度不能信任,那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他想傳遞的訊息比血淋淋的謀殺更殘忍,卻因為想像中的遙遠而被忽視。拉森從青少年時期致力參加社運活動,研讀毛澤東思想、反越戰,到後來因為不能忍受某些共產主義的集權教條,轉向對美學包容力較高的托洛斯基主義,但後來他又離開托洛斯基黨派,原因是他覺得這個黨派重視理論大於實踐:他們會因為一些第三世界政府公開宣稱的理念而加以支持,卻不顧他們公然藐視人權(p227)。

 

他的書寫從沒停過,創辦左翼雜誌Expo(字源自expoure,揭發的意思),雜誌的鮮明立場公開挑釁許多危險的敵人,雜誌創立之初編輯皆使用簡短的縮寫,並虛擬發行人的姓名,但零售商與組織仍遭受攻擊,甚至雜誌社的印刷廠窗戶玻璃被砸破,加上銷售量不佳,雜誌的運行走的份外艱辛,後來和擅長談論移民議題的巴克希合作才得以延續。拉森的太多作法,讓書寫不只是躲在幕後安全的發聲,書寫於是也成為激進的、公開的、實踐的,著實成為有力的武器,他嚴肅看待所有不同年齡層的人,他讓雜誌社的記者不顧安危滲透法西斯組織以得到第一手資料、甚至為了讓聲音更強大,寫出千禧系列小說:「他發現了一樣比革命運動更刺激得多的東西,就是他自己的想像力那自由無拘的力量。」(p27)

如果他還活著,就可以透過成名的小說讓他想講述的那些議題獲得更多重視,那麼小說的書名會保留成原本他所堅持的「憎恨女人的男人」:
真正問題的核心可能是:男人憎恨—或至少毆打、射殺、刺殺、強暴、虐待—女人是為了繼續控制女人,也繼續控制女人的性。(p119)

這些憎恨女人的男人們不只顯現於生理的性別,而是所有對於非主流邊緣的打擊與詆毀。如果他還活著,書裡那些暗喻明顯的說明,他的性愛觀和道德論述就能更忠實的呈現:「總而言之,出版社所做的一些刪改減弱了拉森個人的聲音與意見,以及他嘲諷式幽默的力道。很可惜,這麼作主要是讓小說變得更單調」(p41)

 

他的人生伴侶艾娃,他們之所以不結婚,是因為在瑞典,身分證號碼和所有信用卡圖書卡銀行帳號租約學校成績報稅資料地址家庭狀況汽車廠牌前科記錄托兒所的成長速度等等等....資料互相串連,因此也能輕易找到結婚記錄與配偶的個人資料,且這些資料中有許多應規定要求必須公開,這些公開或容易查詢的資料讓許多身分保密的女性依然被找到且加以殺害,案例層出不窮。飽受生命攻擊威脅的拉森不想將危險帶給艾娃而不結婚,沒想到死後遺產風波、小說版權等在瑞典對於婚姻限制的法律下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為這個有正義感與企圖心記者/作家的早逝感到遺憾。

這就是這本書要說的,別人口中的拉森,以及拉森企圖書寫的世界。

參考:龍紋身的女孩:最終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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